
第38届金鸡奖获奖名单一经公布,便掀起了舆论的惊涛骇浪,这个曾经象征着国内电影界至高荣誉的奖项,其专业性与权威性正面临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首先引发广泛讨论的,是近期话题度颇高的钟楚曦。她在影视作品中的表现并未呈现出明显的突破性进展,此次却凭借影片《好东西》力压实力演员蒋勤勤与多次斩获影后殊荣的惠英红,意外将最佳女配角奖收入囊中。
在发表获奖感言时,她语带颤音,仿佛激动难抑,然而眼角却未见泪痕,这一细节被众多网友调侃,称其“领奖台上的表演比剧中角色更为投入和生动”。
另一方面,在演艺界打拼二十四年、获奖无数的宋佳,此次凭借其公认的扎实演技再度封后,本应是众望所归。然而,这座“最佳女主角”的奖杯,非但未能为她赢得更多喝彩,反而被贴上了“含金量不足”的标签。
这一质疑声,很大程度上源于本届影后角逐中的另一位热门候选人——咏梅。观众普遍认为,她在《出走的决心》中所展现的表演,浑然天成,情感真挚,其艺术感染力被认为明显超越了宋佳在《好东西》中的角色诠释。
咏梅的最终落选,成为了本届奖项评选中的一大意难平。
更让公众感到困惑的是,这已是宋佳第二次荣获金鸡影后。在主流电影奖项的评选中,演员若想梅开二度,其获奖作品的品质及个人表演的突破性通常需要经受更为严苛的审视,然而这一不成文的规定,在宋佳身上似乎并未得到充分体现。
这种看似“例外”的待遇,无疑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对其获奖公正性的猜疑。
令影迷们感到更加错愕的是,在本年度涌现的众多优质影片中,章子怡、杨幂、赵丽颖等兼具市场号召力与演技实力的女演员,均贡献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
然而,她们却在本届金鸡奖的提名阶段便集体折戟,无一进入最终角逐名单。
这一系列令人费解的操作,使得曾经代表中国电影艺术最高水准的金鸡奖,被舆论嘲讽为从高贵的“金鸡”跌落成了平凡的“草鸡”。
纵观金鸡奖近年来的历次评选,其公信力的持续下滑早已是业内公开的秘密。
01 争议频发:非一日之寒
宋佳与钟楚曦引发的风波,并非第38届金鸡奖的孤立事件。
回顾历史,宋佳的首次封后便存在争议。2013年,她凭借一部受众相对有限的小众文艺片《萧红》,战胜了在《一代宗师》中成功塑造了“宫二”这一载入华语影史经典角色的章子怡。
当时,章子怡所演绎的那个充满倔强、执念与破碎感的武林传奇女性,几乎征服了金马奖、金像奖等多项权威大奖,其演技的突破与角色的完成度备受推崇。相比之下,《萧红》一片的影响力和艺术成就,在许多人看来难以与《一代宗师》比肩。
这一评选结果当时便让观众直呼“看不懂金鸡的评审标准”,甚至有人戏谑地猜测“评委们是否对文艺片有着超乎寻常的偏爱”。
去年的影后之争同样引发轩然大波。李庚希凭借一部曾经撤档的影片《我们一起摇太阳》意外夺魁,令人大跌眼镜。
须知,当年的竞争者实力极为强劲:马丽在《第二十条》中展现了收放自如、悲喜交融的高水准表演,实现了票房与口碑的双丰收;张子枫在《穿过月亮的旅行》中的表现则一如既往地稳定且富有感染力。
这些演员的作品要么是市场黑马,要么广受好评,角色塑造皆有可圈可点之处。李庚希的获奖结果公布后,甚至有人在颁奖现场激动地高呼“有内幕”,场面一度尴尬。
网络上的质疑声更是铺天盖地,众人纷纷追问:“这样的评选结果,究竟是看重演技,还是更看重运气?”李庚希的出道背景和人际关系也随之被网友深挖。
再将目光转回本届奖项的提名遗珠:章子怡在《酱园弄》中,将封建背景下女性意识觉醒过程中的痛苦与坚韧刻画得入木三分,其表演极具层次与深度,却未能获得提名;
在同剧中,杨幂实现了表演风格的显著突破,仅凭一个眼神便能传递出角色内心的万千波澜,这被视为她职业生涯中的一次华丽转身,同样与提名失之交臂;
赵丽颖虽为配角出场,但其在有限的戏份里,做到了帧帧画面皆见演技功力,可惜也未能获得评委青睐。
从宋佳到李庚希,从影后归属到重要提名遗漏,金鸡奖的评选结果越来越给人一种“随机开奖”的感觉。层层累积的争议迫使公众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金鸡奖,已然褪色。
02 蜕变之路:从艺术标杆到争议焦点
创立之初的金鸡奖,确实赢得过整个电影界的尊重。该奖项诞生于1981年,其创立初衷十分明确:与基于观众投票的百花奖形成差异化,致力于打造一个专注于电影艺术性、专业性和学术价值的权威评价体系。
换言之,它立志成为中国的“学院奖”,肩负着捍卫电影艺术纯粹性的使命,担当中国电影的“艺术标尺”。在最初的二三十年里,金鸡奖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恪守着这一崇高原则。
它曾毫不吝啬地为优秀作品颁发“双黄蛋”甚至“三黄蛋”:1983年,《人到中年》与《骆驼祥子》共同荣获最佳故事片奖,前者深刻反映了知识分子的生存困境,后者则是文学经典影视化的成功典范;
2000年,《横空出世》更是史无前例地与其他两部影片共享了最佳故事片的殊荣,这部讲述中国原子弹研制历程的影片,以其磅礴的史诗气质和深刻的历史意义,成为了主旋律电影的典范之作。
这种“慷慨授奖”的背后,体现的是对艺术价值的崇高敬意:只要作品足够杰出,便不惧奖项分流,务求所有卓越的创作都能获得应有的认可。
同时,它也始终坚持“宁缺毋滥”的评选原则。在2004年之前,金鸡奖的最佳男女主角、最佳故事片等重要奖项曾多次出现空缺。
在某一年度的评选中,评审委员会认为所有提名最佳男主角的演员均未达到“金鸡”应有的高标准,最终毅然决定让该奖项空缺。理由简单而坚定:没有符合严格标准的作品与表演,绝不降格以求,勉强颁奖。
那时的金鸡奖,眼中唯有电影艺术本身,不考量票房高低,不关注演员名气。例如1999年的《那人那山那狗》,上映时票房异常惨淡,几乎无人问津,但金鸡奖敏锐地洞察到其独特的艺术价值。
影片对父子亲情的细腻勾勒,对乡邮之路的诗意描绘,充满了温暖的人文关怀精神。于是,金鸡奖慷慨地给予其5项重要提名,并最终将最佳故事片与最佳男主角两大重量级奖项授予该片。
这种对艺术纯粹的坚守,为初创时期的金鸡奖赢得了“中国电影艺术良心”的崇高美誉。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金鸡奖开始逐渐偏离了既定航道,在艺术坚持与市场迎合之间摇摆不定,最终落得两面不讨好的境地。
一方面,许多优秀的演员和作品与奖项失之交臂,而表现相对平庸者却时常以“黑马”之姿突围。例如,演员迟蓬在《百鸟朝凤》中饰演的师母一角,以其生活化、接地气的表演为影片增添了温暖的底色,演技广受好评,最终却败给了王珞丹在《搜索》中表现平平的角色。
另一方面,评选过程中似乎还掺杂着“门户之见”与“流量偏见”。著名导演冯小刚曾因其作品《一声叹息》未获金鸡奖提名而公开批评该奖项存在“无形的偏见”。
他指出的偏见之一,是认为市场表现成功的影片必然“艺术性不足”,暗示高票房作品在金鸡奖评选中天然处于劣势;其二则是歧视非科班出身的导演,认定“半路出家难出艺术精品”。这番直言不讳的批评,将金鸡奖可能存在的“圈子文化”与“固有成见”推到了舆论的聚光灯下。
金鸡奖的争议远未止步于此。从其最初坚定不移的艺术导向,到近年有意向市场与流量靠拢的倾向变化,可见一斑。它开始频繁地将重要奖项授予高票房的主旋律大片,《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长津湖》等影片均在金鸡奖上收获颇丰。
甚至邀请具有极高市场号召力的吴京担任电影节形象大使,意图贴近市场热点与年轻观众。然而,这种向市场的“妥协”并未能赢回公众的普遍信任,反而让人感觉它既丢失了艺术的初心,又未能真正把握市场的脉搏。
例如,《流浪地球2》这部对中国电影工业化进程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在本届金鸡奖中仅获得了最佳录音、评委会特别奖等边缘性奖项,与其行业贡献和观众期待严重不符。同样在电影工业化探索上取得成就的《封神第一部》,也仅是“九项提名仅中三项”,如此结果令众多支持中国电影工业化发展的观众深感失望与不解。
03 业内的反馈:无声的抗议
金鸡奖当前的尴尬处境,观众看得分明,业内从业者也心照不宣。早年曾担任颁奖嘉宾的著名主持人倪萍,就曾在颁奖台上委婉地道破了金鸡奖面临的窘境。
她在颁发某奖项时直言不讳地指出,某些奖项似乎更倾向于授予“观众缘好、外形靓丽”的演员,更是以玩笑的口吻表示获奖“需要一些运气成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无疑是指金鸡奖的评选有时更像是一场“人气比拼”或“运气游戏”,而非纯粹基于艺术成就的客观评判。
这番话如今回味起来,宛若一句精准的预言。就连国际知名导演张艺谋都曾坦言,金鸡奖是“全世界最难拿的奖”,然而时至今日,它似乎已变成了一个可以相对轻易获得的荣誉。
金鸡奖已然陷入一个两难的困境:它既未能坚守住艺术的纯粹性,成为全体电影人心向往之的学术殿堂;又未能完全融入市场体系,获得大众的普遍认同与热爱。
因此,其地位日益尴尬,公信力持续流失,最终沦为如今这般“备受质疑、争议缠身”的模样。
观众所期待的金鸡奖,应当是一盏能够穿透市场迷雾、专注照亮电影艺术本身的明灯,让那些真正优秀的作品和表演得以绽放光彩。它应如一面清澈的镜子,真实映照出中国电影的艺术成就;又如一座坚固的桥梁,顺畅连接电影创作与大众审美。
遗憾的是,当下的金鸡奖显然未能承担起这份厚重的期待。
其长期积累的尴尬处境,在一次次的争议事件中被不断放大,最终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或许,金鸡奖真的已经到了需要暂时停下脚步,进行深刻反思与彻底革新的关键时刻:
在艺术与市场的天平上,它最终将选择倾向何方?
是重拾初心,再度成为“艺术的坚定守护者”;还是全然投身市场洪流,成为流量与票房的“风向标”?
无论最终选择哪一条路径,它都必须确立清晰、统一、透明的评选原则与标准。否则,“金鸡变野鸡”的戏谑之声,只会愈发响亮,不绝于耳。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