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孙飞虎在中山陵拍戏,有对台湾夫妇搭讪:我们见过蒋先生(孙飞虎特型演员) 99xcs.com

1976年冬,八一电影制片厂一间会议室里,导演丁荫楠举着放大镜盯照片。桌面摊开一排人物照——军阀装、便服装、青年装,全是蒋介石各时期影像。导演只说一句:“找到能演他的那个人,影片就成一半。”

那时“特型演员”制度尚未定型,饰演领袖人物常靠凑巧。身材、神韵、演技三条只要缺一条就会穿帮。曾有人学得像,却一开口声音远了十条街;也有人嗓音合适,脸型却削不出那股尖利。挑来挑去,名单始终挂空。

1978年春,孙飞虎的名字被提了出来。资料照片递过去,导演皱眉:“不像。”可摄影师插了一句:“脸不像,神态有可能靠表演补。”这句话留住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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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飞虎当时还在上海电影制片厂做配角,戏份不多。七月底他接到“试妆”电报,赶夜班火车去了北京。那一夜,他翻遍《西行漫记》《中山陵纪念特刊》,揣摩蒋介石的站姿。第二天试镜,导演先让他端茶。轻轻一抬腕,手背略外翻,几位主创对视后悄悄点头:骨子里的拘谨味儿出来了。

1979年,《风雨下钟山》正式立项。影片聚焦1929年至1949年的若干关键瞬间,层层交代国共两党在南京的政治角力。剧本里要求蒋介石在中山陵“缓步、顿足、抬头、鞠躬”四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能乱。孙飞虎接下角色,先去南京历史博物馆蹲了七天,研究蒋介石在公共场合的“八字步”;然后又去台儿庄听老兵描述语气,揣摩说话节奏。

1981年3月,剧组抵达南京。那年春寒料峭,紫金山的冷风裹着新叶味道直往衣襟里灌。中山陵游客不算多,但周末一到,便有大巴停在广场。为了不影响拍摄,剧组和陵管处拉警戒线,限定距离,喇叭一遍遍提醒:“请勿开闪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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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准备时,孙飞虎站在石阶底端,身披呢大衣,军帽压得极低。拍板一声,他抬步上阶。天气阴沉,云层透下一缕光,恰好打在制服金扣上。现场安静到只剩风声和摄影机运转声。有年轻兵役制学生低声嘀咕:“真像他本人。”

十分钟后,“咔”地一声收工。孙飞虎仍拄着那根黑檀拐杖,额头细汗滚落。他知道围观的人已经挤在绳外,于是索性没卸妆,快步走过去和大家致意。合影、签名,连着两个小时。有人递上茶叶蛋,有人递矿泉水,场面颇热闹。

人群渐散,剩下两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男的西装笔挺,女的披丝巾,口音泛着台湾腔。老太太先开口:“先生,您演得好,我们见过蒋先生。”她这话说得很轻,却像石头落水。孙飞虎微微欠身,问一句:“真见过?”老先生点头,眯眼细看他的眉梢鼻梁:“细节都对,尤其是走路时肩膀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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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句话,不到十秒,却给了演员最直接的肯定。旁人大概难以体会背后分量:那是隔着海峡的亲历者,对一场跨越数十年的表演投出的信任票。

当天傍晚,剧组收工后在附近小饭馆吃鸭血粉丝汤。有人玩笑:“老孙,您算是通过‘海峡验收’了。”孙飞虎摆手,声音低:“能被认出来,是大家的功课做得足。”

1982年初,《风雨下钟山》进入后期。音效师在录音棚里用旧报纸拧成条,摔在地上,模拟马靴踏石阶的“嗒嗒”声。画面与声音叠合的那瞬间,蒋介石的影子仿佛从历史深处走来。成片送审时,专家提了修改意见:删掉一处与史实不符的台词,其他通过。

影片1983年夏公映,引发不小轰动。观众议论最多的,仍是孙飞虎那段“中山陵一跪”。票房报告传到八一厂,负责人批注:“特型演员制度可行,需建立档案。”自此,孙飞虎与蒋介石一角几乎画上等号,后来《大决战》《西安事变》再请他出演,无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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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始终谨慎。采访问:“怎样把握分寸?”他答:“史料是尺子,情感是绳子,两者一松一紧。”有记者追问台湾夫妇那次相遇,他只是笑:“那是他们的乡愁,也是我的功课。”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海峡尚未通邮,往来不便。那对夫妇跋涉而来,在中山陵遇见一个“活的蒋介石”,心绪可想而知。演员与观众之间短暂的握手,让复杂的时代情感得了一个出口。

《风雨下钟山》如今已是老片,但当年的镜头仍在电视台重播。每当孙飞虎身着呢大衣出现,热衷历史的观众总会停下遥控器。时间隔得再久,也记得那春天的紫金山石阶,记得游客的惊呼,记得两位远道而来的老人那句轻声:“我们见过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