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月30日,海拔1800米的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牛庄乡,88岁的罗官章带着未尽的牵挂离开了人世。屋后的棚子里,新磨过的镰刀、锄头等农具依然摆放整齐。他刚养了几只山羊,桶栽天麻的新技术还未完成试验。

老人去世后,女儿李秀英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父亲的工资卡上只剩下38.83元。11月2日晚,自发前来送行的乡亲络绎不绝。李秀英一遍遍含泪婉拒乡亲们的随礼,因为父亲临走前再三交代,不得收乡亲一分钱。

罗官章家中的药柜里堆满了药瓶。每个月的退休金,除了买药,大部分都用在了搞试验、送种子和帮助老乡。“我们都受过他的好,一辈子记得他的恩。”村民吴晓峰父子说。李秀英回忆,父亲的日常生活简朴得近乎苛刻,但每当哪家孩子缺学费或谁家遇到难处,他总是慷慨解囊,一塞就是几百元。

罗官章留下的“遗产”只有38.83元,但他留下了另一份宝贵的“遗产”——那片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天麻。1937年7月,罗官章出生在五峰县最偏远和艰苦的高寒地区。20世纪80年代,他在牛庄当了13年乡党委书记,后来担任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继续对口帮扶牛庄8年。1997年,罗官章退休后又重返牛庄。他说:“不让乡亲们的荷包鼓起来,我吃不好睡不香。”

在尝试了多个产业后,罗官章将目光定在天麻种植上。为了学习天麻种植技术,他赴山西、陕西学习,但对方总是对关键技术保密。于是,他决定自己在牛庄进行天麻有性繁殖试验。为获得试验数据,他爬上最高的山顶,靠烤土豆充饥,一待就是一天。为了试验投入,他55000元的退休金用得一分不剩。他在海拔2000米的高山上坚守800多天,来回上山下山,鞋子穿破了10多双,茂密的灌木丛被踩出了一条路。

2000年5月,牛庄天麻结出了有性繁殖的第一粒种子。第二年,全乡就有125户村民种植天麻,户均增收5000多元,还有10多个大户年收入超过10万元。2026年,牛庄乡年产干天麻2500多吨,仅此一项收入就近7500万元。

罗官章常说:“党员就要像一颗种子,撒到大山里,就应该帮老百姓谋出路。”2017年的一天,罗官章散步来到一块蔬菜田边的核桃树下。返乡创业青年王正望因种植和销售遭遇困境而沮丧。罗老没有讲大道理,与她聊起往事:“当年研究天麻,头几年也是磕磕绊绊;后来带人种萝卜,全烂在地里,赔了乡亲们的本钱。搞农业,哪有一下子就成功的?关键是不能被困难吓倒。”罗老还帮她出主意:“不能光等着客商来,要自己走出去,看看别人需要啥。”王正望重拾信心,主动联系周边县市的蔬菜批发市场,尝试通过电商寻找销路。渐渐地,她的生意进入佳境。

“一个月前还见了罗书记,精神挺好的。”牛庄村党支部副书记吴春艳回忆,那天是9月3日,她陪罗老在他家客厅看阅兵。当威武雄壮的队伍经过天安门广场,老人神情激动。他意味深长地说:“国家要富强,基层一定要强。我们村不能光盯着天麻,要走多渠道发展的路子。”
这些年,罗官章先后带领村民发展中药材、高山蔬菜、烟叶等富民产业,村民荷包有了票子,脸上有了笑容。
在罗官章衣柜里,有个用布层层包裹的木盒子。盒内静静躺着7枚奖章,包括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纪念章、光荣在党五十年纪念章、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宜昌市道德模范、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湖北省道德模范、荆楚楷模等。其中最锃亮的一枚奖章是“全国优秀共产党员”。
今年,罗老上交了人生的最后一笔党费,金额:520元。李秀英最懂父亲:“那是他一生的坚守,对党的深情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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